师者岁月（九）文字成痴终不悔

         不知何时与文字结缘，唯只知，但相见，便再无相忘之理。前些日子，学生问吾平生所爱，吾笑回：读书、音乐、美食。后细想不得了，文字之痴竟占平生三分之一。可后来细思，难非音乐亦是文字，只是较那沉沉的铅块多了几分流动的快意，多了几分光怪陆离而又斑彩阑珊的色彩。吾听音乐，首得标准乃是歌词，尤其偏爱古风，什么“天青色等烟雨，而我在等你”，什么“骏马飞踏古道漫征程，玉杯酒未冷”，皆如数家珍。偶拾耳畔歌渺，竟不觉陷入歌中，期待在薄雾浓昼里来一次微熏浪漫的邂逅，或者信笔观阑纤尘飞花处半分隐没的点青苍山，亦或煮酒欣听雨打芭蕉的穿檐遥铃。而一歌既止，心中竟颇感失落，叹知音之遇毕竟甚少，又不甘前尘往事真如词腔和曲消散。

        此样算来，平生三大爱好，文字竟占了两席，那美食呢？吾不敢思量，如若有，那吾平生所爱岂不只剩下文字一样，莫不太过贫瘠。然近来正在深读才子袁枚的《随园诗话》，里面竟单列一项乃为《随园食谱》。想来，古往今来的才子大抵有此爱好，汪曾祺先生的《人间草木》，有一项便为《四方食事》，由食入文 ，由文入食，也颇见一番功力和见地。如此看来，吾平生所爱竟只剩下文字了。贫瘠吗？非也。文字纳天下万物，藏世间万息，载万世流转。因为文字，世界广漠无垠；因为文字，环宇万物可察；因为文字，世心皆可观参。毫末纤尘，苍云碧水，皆列在文字之势、文字之画中，又何言谈小！

        有人曾问吾，可否后悔，结了文字的缘；亦有人曾问，何来心境观明月奔流，诸化为枕边一书？吾笑然，这需要理由吗？如果真的需要，在我看来，应该是文字的魅力。手边香壶一盏，掌心阅书一本，晒着冬日暖阳，偷浮生半日闲，温润入喉，遐思化归天外斜阳，既得畅快如此，夫复何求。而若有拾得一两书友，高谈阔论，且抛锁事浮名闲，及至兴，或作诗酒和之，亦不逊魏晋风范。

       文字成痴，伴吾一生。流年韶华，终未虚度。与文字结缘，恰如迦叶观花，诸佛皆未悟，然吾已见心参心 ；与文字结缘，如坐卧窗前，与友共听巴山夜雨，嘘寒来暑况，消磨至此；与文字成痴，从未心悔，只怕追不上时光的脚步。人皆云：不忘初心，方得始终。吾伏书见字，终明了个中法门，且诗一首付半天烟雨蓑衣，探一江春水始向东。

        累名浮世兰舟沉，且付流水随心缘。一纱半缕香屑焚，只因仓颉化字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