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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家奇丨家乡的鸡蛋兰

来源: 多读文学网 时间:2021-07-13

文:欧家奇

 

 

 

忘不了家乡的鸡蛋兰。

 

读高小时她夜夜香在我的枕边,高小毕业后时时飘忽在我的梦里,几十年过去了,那一抹浓香,像放不下的行囊,伴着我漂泊在谋食的路上,成为少年时代的追忆和抹不去的乡愁。

 

那年读完初小后我到街上读高小,像四合院似的校园中间,印象很深的,就是那棵高不到两丈,貌不出众,褐绿色的树木,吸引我的是它浑身散发出来的浓浓香气,让我们这些刚到陌生地方而略显紧张的孩子心情很快平静下来。仔细看时,树上散挂着不多的似花非花,似果非果的东西,椭圆得像剥了一半的熟鸡蛋,半露着晶莹的白。老师告诉我们,这叫鸡蛋兰,你们将在它的浓香里度过两年的高小生活。

 

说这话的正是我们的班主任,一位年轻清秀的男老师,他随和、爱开玩笑,开学*一天给我们全班每人发一瓣鸡蛋兰,说这是兰瓣书签,它会熏香大家的每一天。以后每周发一次,成了我们班的惯例与盛典。久了我们发现,班主任在与街上一位姐姐谈恋爱,每个星期送给她一朵鸡蛋兰,还附上两句诗。开班会时我们闹着班主任也给我们写诗,哪怕一句也好,班主任无可奈何的打着哈哈,很终不了了之,但依然每周给我们每人发兰花瓣,那一缕兰香,陪着我们一直到小学毕业,我也到县城读初中、高中了。大学毕业后在县城一所中学教书。然后是忙忙碌碌的上课改作,接着是结婚生子,太多的事情积攒在脑海里,往日的记忆只能被挤压在难以感受到的角落里,许多被岁月逐渐的腐蚀了。

 

九十年代末仲秋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,街上碰到班主任,他明显的变老了,没有往日诙谐幽默的风度,双眼盛满岁月的苍桑,把我拉到路边,急急地对我说,学校拆了,那棵树也死了,那棵鸡蛋兰。怕我不清楚,又补充了一句。是吗?我有些愕然,这所百年老校终于拆了,是因为校址过于偏辟?是校舍过于陈旧?我不敢妄言,只是那棵鸡蛋兰竟然枯死了,那可是学校的镇校之宝。班主任说,鸡蛋兰早在学校拆迁前一年多已经有终老的迹象了,花朵是越来越少,越来越小,有些才长成骨朵,就无缘无故的萎落了。唉,也许她真的老去了,把花养成花骨朵,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,没有力气再把骨朵养成盛放的花朵了。很终那棵记载着我们少年美好记忆,浸泡着班主任醉人兰香恋情的那棵鸡蛋兰离我们远去了。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,树也一样,然而班主任是完美主义者,也是浪漫主义者,教学管理力求尽善尽美,恋爱也极尽浪漫色彩。鸡蛋兰的枯萎,对他的打击是始料未及的。

 

过了两个月,我因事回老家,特意拐了个弯去看小学旧址,往日热闹的校园已经被一片荒草覆盖,那棵鸡蛋兰黝黑的老根孤零零的突兀在一片苍凉里,一窝蚂蚁在她的根下忙忙碌碌的生活,繁衍着它们的后代,而鸡蛋兰再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,除了离学校四五公里外那个寂静小山沟它的原生地以外,能移植异地成活的只有这一棵,而这棵鸡蛋兰何时移植,又怎样移植到校园,我们不得而知。冥冥之中觉得这棵兰似乎有一缕禅意,在漫漫的历史长河的某个时辰里,缘份把她带到了这所小学校园,与莘莘学子共度一段美好良辰。知道学校要拆迁,感到时至缘尽,以这样一种方式怅然离去了。

 

悲喜有因果,聚散皆为缘。这一棵“另类”的鸡蛋兰枯萎了,如果她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间,那小山沟应该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了,因为贫脊而不失高贵是兰的本真。据说曾经有很多外地人慕名鸡蛋兰的浓香与珍稀,想将其移植异地呢,然而穷尽各种办法,均以失败告终,完小校园那棵算是另类,也许是书香与兰香惺惺相惜,才有他们那么多年结缘?这只是美好的臆想,不过,自古就有空谷幽兰,孤芳自赏的说法,说明花与人一样,各有各的禀性与习惯,有些随遇而安,有些故土难离,难说其中的对与错,如果有对错,那么对与错的界限在于是否心安,心安才是福地,小学校园里那棵鸡蛋兰是否心安?兰心难解,我们不得而知,但是我觉得她的灵魂应该是落叶归根了,已经回到了小山沟她的故土,每天可以看日出日落,听鸟唱风吟,与她的兰们厮守来生,那里才是她的心安之地。

 

昨天是回不去了,曾经的满园兰香,曾经的花季少年,曾经的兰情恋意,已经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。其实,在大千世界里,谁都不是谁的永远,就像我们、我们的班主任与鸡蛋兰一样。人生总是在路上,聚与散,喜与悲,演绎着人生的纷繁。如果换另外一种心态,那么,对美好往事的回忆,应该也是一种人生的精彩。

 

不要纠结于鸡蛋兰的离去,她的灵魂至少还在在我们心中活着。愿她的香艳永存,愿曾经的兰香少年青春永驻,愿曾经的兰香能熏醒班主任当年的甜蜜恋情。

 

 

作者简介

 

 

欧家奇,广西龙州人,广西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,龙州诗词学会会员。多年从事业余文学创作。诗歌、散文、民族风情、民间故事等散见于广西各报刊及专集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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