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起了我的母亲送我上学时的背影

孩子上高中后住校了。自从上高三，一周只有一天在家，每周六晚上回来，周日晚饭后坐一站地铁到校巴乘车点，后乘坐40分钟校巴到学校。地铁站离家步行大概8分钟，我每次坚持要去送他。孩子长得慢，但不知不觉也有1米76，整整高我一个头。穿着校服看起来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。我的目光已经够不着他清秀的面庞了，跟他说话要仰着头。孩子瘦瘦高高的，从小就是，走路却很快，可能是腿长脚大的缘故。他跨一步，我要走一步半，若哪天时间有点赶，他拉着我的手，有时候我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。他总是不到很后一刻不起身。有时候一边穿鞋，一边催我“老妈，快跑”。我总是紧紧张张提前准备好打开门等他。在这8分钟的路程，我们有时聊聊学校的事，上班的事，家的琐事，大概能聊上三五句，地铁站就到了。快到地铁站时，他松开我的手，总是头也不回的跟我说“再见”，然后提取行李箱，三步并两步很快的跨过地铁入口平台，再快速下台阶。我紧赶慢赶跟在后面，站在平台上，对着快步下着台阶的瘦弱背影喊“不要跑”。等那背影很快消失在地铁通道里，我在平台上站一会儿，才慢慢的往回走。送孩子上学的路很窄，一米见宽行人道。有树有绿植，树枝有时还伸到道上。孩子在路里侧，右手拉着行李箱，左手拉着我，并排走着有些紧促。路也不是很平整，行李箱轮子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大。中途有一个公交车站，公交车来来往往过了几辆，我从来也不知道。有时要避让迎面逆行而来踩着单车的人，这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孩子拽着我的手紧了些，有时还将我顺势往他身旁拉拉。我光顾着说话，找话说，抢着说；他说的少，我说得多；又总怕他听不见，所以避让行人、单车、路边伸出的树枝，全是孩子的手给我提示。送他的时候，觉得时间过得飞快，返回来的时候，我一个人就慢慢走，也只有这时候才慢慢有感觉。每次在孩子背影消失的那一刻，心里是空空的，思维也有片刻的停止。我总是对着背影喊“不要跑”的那句话，声音不大，常常让正要下台阶的人扫我一眼。我也想过不要喊了吧，似乎没有什么意义，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喊了，如同孩子跟我说“再见”一样，习惯了。孩子温润的手上的体温还停留在我的手上。有时候会想想“他下去就搭上地铁了吧”“他坐上校车了”---有时候也会想想他跟我说的话；他的瘦弱的背影。孩子是个腼腆、安静的孩子。快步下台阶的单薄背影也是那么安静。如我小时候一样。我想起了我的母亲送我上学时的背影。我十二岁上初中时就住校了。离家五里。我读初中时又瘦又小，1米5不到。也和我的孩子一样内向，安静，话少。因为个子小，我们是三个孩子睡一张上铺，我从来没有睡到床板，早上起来后背疼得麻木了；因为个子小，拿饭盒时抢不过高个子的孩子，经常吃不上饭（初中是自备铝饭盒在饭堂蒸饭，高中是凭票打饭）。小时候的冬天还特别冷，我的手背生了冻疮，裂开了口还出了血。学校的环境不太好倒是其次，主要是在这之前，我从来没有离开家在外住宿，就算有也是母亲带着我，所以想家想得厉害。我的成绩还可以，尤其是作文，几乎每一篇被班主任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念，他一边念还一边笑着说“这小鬼”那赞许喜欢之情溢于言表。这让人很自豪很骄傲吧？就这样我还是很想家，我找了些理由请假回家，实则是逃学。很后一次超过一周，我不敢去学校，不敢面见班主任。